【狗灯】长生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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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洞巨大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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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一梦，各有千秋。
无论是作为人类，还是成了妖怪的青行灯，她听过太多的故事，见过太多走向不同结局的命运。青行灯喜欢听别人讲述各自的故事，有趣也好，枯燥也好，她都乐此不疲。有一天，她青行灯终于被认为是为了收集故事而存在着的。
对于她本人来说，她并不是很在意现世的人类对她什么评价。除了觉得现世的人们过于愚蠢，喜欢给别人扣上无须有的帽子，青行灯对人类便也没有再多的想法了。其实说到底，她本也是个人类，虽然变成了妖怪，可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活得长了一些的人类。对于这个事实，她相当清楚，所以青行灯自然是比别的妖更加理解人类几分。
听了那么多故事，自己又讲了那么多故事。世态炎凉，人心冷暖，她看得比谁都清楚。当然，有一样事情她是看不懂的。
那就是她青行灯本身。
一日复一日地讲着故事，又收集各种各样的故事，别人说自己是为了故事而存在，心中否定着，却又不知道拿什么来反驳。青行灯她自己并不知道她为了什么而存在，也不知道她讲述与收集许多故事的意义何在。或许是出于一种爱好，亦或者只是为了消磨这太过漫长的时光而已。她为什么而活，又为什么做着重复的事情。她不知道。
她之前的确是个人类。至于在人类的那时候自己是什么样的，做了些什么事情，她记不清楚了。她有试着回忆过，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脑中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至于现在存在着的大妖怪青行灯，的确是完整的，又确实是少了不少记忆，以及许多感情。
大多数妖怪都喜欢呆在山林里，并且喜欢在晚上出行。但青行灯就是个特殊的存在了。她喜欢在白天外出，她热爱着清凉的晨风，她热爱着京都的樱花，热爱着来往的人们。她不喜欢待在深山老林，她喜欢去人群聚集处，在那最热闹的地方找到一个最冷清的角落，坐下来，拿出几盏青灯，为素不相识的人类讲述着故事。那青灯，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总是会被青行灯拿出来。到了晚上，那灯发着蓝绿色的光芒，格外好看。
“真是难得啊，很久不见你在晚上出来了。”青行灯的身边出现了一缕烟气，那淡淡的烟气在青行灯面前越积越浓，最后竟化成人形，变为一名女子。
“烟烟罗，你这么突然钻出来让我以为你在偷窥我。”青行灯笑着看着面前的人，拿出一盏莲花状的青灯递给了烟烟罗。
“我也不想。不过这灯该怎么用？”
“你碰一下它的中心就行了。”
“行吧。”烟烟罗收起了青灯，接着又化作烟雾散去，也没忘给青行灯留下一句话。
“但愿我能帮到你。”
“谢谢你。”
大天狗许久没有去京都了。上一次去京都是什么时候，他早已忘了。唯一留下的记忆，却是关于一名人类女子。
那是一段对于大天狗来说过于清晰又短暂的时光。
对于妖怪来说，修炼是必不可少的一门功课。要想提高自己的妖力，提高自己在妖界的地位，就必须要修炼。当然，修炼并不意味着一定要闭关苦修，万事都不可能这样死板。修炼也分为很多种，闭关的确是其中的一种，但同时修炼也可以是妖怪之间的互相切磋，更可以是游历现世。当然，到人间游历，是这其中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大天狗虽然身为相当有名的大妖怪，实力很强大，但并不代表他不需要修炼。他将爱宕山的一切妥善地交予手下管理之后，便独自来到了京都。
对于他这样的大妖，妖气自然是相当重的，很容易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大天狗不得不收起自己的翅膀，控制自己的妖气。
当他来到现世的时候，正值举办祭典的时候。京都的夜晚比任何时候的都要热闹许多。大天狗穿行在人群里，丝毫不避讳着来往的人。而形形色色的人们也不曾知道，他们竟与相当厉害的大妖怪就这样擦肩而过。当然，妖和人相安无事，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祭典是热闹的，热闹到大天狗也在心中默默赞叹着人世的繁华。但逛着祭典，还是会有感到腻味感到有些疲惫的时候。当大天狗准备就此转身离开祭典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正闪着微弱的荧光。
会是妖吗？他在心中如此想着。大天狗好奇着，走向了那荧光所在的地方。
随着大天狗离那光源越走越近，他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那荧光分明是一盏盏青灯所发出的。那青灯有些是方的，但也有一些是莲花状的。而在那盏盏青灯之中，正坐着一个人。
“姑娘……？”大天狗走到那青灯边。现在他总算看清楚了那人影。那分明就是一位姑娘。
“今天听我讲故事的有缘人就是您吗？”本低着头的女子，忽地抬起头望向站着的大天狗。借着荧光，大天狗将那女子绝美的面容看得清清楚楚。女子身着一身青绿色和服，青丝垂地，怀中抱着一盏方形的青灯，正笑盈盈地看向大天狗。
大天狗并非没有见过长得绝美的妖怪。应该说，他见过许多才是。但他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紧张。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紧张感从何而来，居然还是面对一个人类。他不免在心中觉得自己有些丢人，可一边却又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扑通扑通地跳着。然后在某一秒时，少了一拍。
他忽然想起一个词，一见钟情。大抵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当大天狗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他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他的心中只应该有大义，而不是想着这样的事情。他是大天狗，不是人类，也不同于其他的小妖。他所肩负的责任，是守护爱宕山，是守护大义。因此，他的心中并不应该有其他杂念。
“您怎么了？”耳边传来女子的声音。大天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态。
“抱歉。”
“您不必道歉，真要道歉的话，您不妨也坐进这些青灯之间，听我讲一个故事。”女子示意大天狗坐下。大天狗竟也鬼使神差地听了女子的话，坐进了青灯之间。
“大人您可听说过‘长生梦’？”
“长生梦？那是什么？”即使是见识相对比较广的大天狗，一时之间也回答不上这个问题。事实上，他的确是没有听说过什么长生梦的。这也使他更对这女子要讲的故事感了兴趣。
“它就是一场梦。只不过，有一点同寻常的梦不一样。”女子将一盏青灯递给了大天狗。
“做了这场梦结束之后，就能得到长久的寿命。不过，做了这样的梦的人，将会渐渐失去一切。直到长生变成一件无意义的事情才停止。”女子耐心地向大天狗讲述着关于这“长生梦”的事情。大天狗听得是认真，女子在讲些什么他也清楚地记着。
不过有些东西，却是比这故事还要让大天狗记得清楚。夜风如此凉爽，吹动女子及地的青丝。在那盏盏青灯之中，只面对面坐着他大天狗和那名女子。女子的眉眼之间尽是笑意。在那几近无人关注的地方，竟有这样的净土。而这样的净土，追根到底却因有这样美好的女子才变为一片净土。
“大人？您走神了。是我的故事不够精彩让您失望了？”
“不，讲得太精彩了，因此走神。”大天狗摸了摸头。
“是嘛，能得到您的赞赏我可真是高兴。可是我今天的故事讲完了，不得不向您告别了呢。”女子收起了所有的青灯，站起身来礼貌性地向大天狗鞠了一躬，接着就准备离开。可是那女子，却唯独没有拿回大天狗怀里的那盏。
“等等，姑娘。这盏灯……”大天狗急忙站起身，喊住那女子。
“若是不嫌弃的话，请您收下这盏灯。”女子停下了脚步，侧过头来回答了大天狗的话。
“我还不知姑娘你的名字。”
“青行灯。”
“明天姑娘你还会在这里吗？”
“当然。”
大天狗不再问更多了，他选择了沉默。他目送着青行灯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夜色里。
原本，大天狗的心里是只有大义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可自那天开始，他发现他的心中的开始多了一样不知名的东西。他并不愿意去看清。他希望他的心中只有大义，可同时大天狗也并不想让这不知名的东西就此在自己的心中消失。他一边自我矛盾着，一边又不断麻醉自己，任凭自己行动。就像从那天之后，大天狗天天都会来听青行灯讲故事。久而久之，两人便熟络起来。当然，青行灯的确是大天狗见过最会讲故事的人了。就是再无聊的故事，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也总是有趣的。
大天狗并非没有注意到，心中那份不知名的感情正开始慢慢占据他的整个心房。
“你总是走神呢。”青行灯叹了口气，语气里有三分生气，但另外七分却是关切。“你有心事吧？”
“你又何尝没有呢？平时的你不会像今天一样，讲故事会用错词。”大天狗耸了耸肩。
“彼此彼此。说起来有些累了呢。”青行灯把目光放到青灯上，始终没有望着大天狗。大天狗同样如此。一种尴尬的气氛在他们之中蔓延开来，接下来的便是静默。
但谁也不知道，眼前的对方竟和自己怀着相同的心事。他们都怀着一份同样的不知名的感情，同样被这份感情所困扰着。只是谁都没有那样的勇气，首先从这样的困扰中走出来。
只因太珍视对方。
“如果累的话，在我怀中睡一会如何？”比起这话语，大天狗先一步拥青行灯入怀。他咽了口口水，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
“行啊。”青行灯把头靠在大天狗的胸膛上。两个人的心跳在此时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上许多。
青灯点点，却有人在这时暗自做了决定。就这样一次，就这样让他大天狗迷糊一次，就让他暂时放下大义，感受一下这停滞而又流动的时光。至于大义和这份感情谁比较重要，那就放到日后再说。至少，他想记住现在。
之后的日子里，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再尴尬，取而代之的却是暧昧不清。没有人有勇气迈开第一步，可却偏偏都在试探着对方。明明大天狗和青行灯都想拉开这层纱，却在触碰到这层纱的时候又胆怯地缩回了手。
可这样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一旦有什么变迁，就会把这样美好的时光给毁个彻底。况且，直到现在，大天狗还没有向青行灯提过自己是妖怪一事。而这样瞒着，最终还是带来了灾难。
当八岐大蛇侵入整个京都时，繁华的都城竟变为一片地狱。这时候再也由不得大天狗矛盾了，他必须离开青行灯身边，去协助阴阳师们封印八岐大蛇，来实现他的大义。形势所迫之下，他大天狗最终还是选择了大义。他不再遮盖自己的妖气，展开那黑色的巨大翅膀，对着八岐大蛇发起一轮又一轮的攻击。
“是大天狗大人！”地上的阴阳师欢呼着。
“你们别走神，这家伙不好对付。”大天狗再次向八岐大蛇发动风袭，并且击中了八岐大蛇。可那八岐大蛇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家伙，很快它便咬向大天狗。幸好，大天狗躲开了，飞回到地面上。
“大天狗大人小心！！！”身边的阴阳师忽然大喊，再等大天狗反应过来时，那八岐大蛇的八个蛇头正全部冲向自己，准备吞噬掉自己。而这一次，自己必死无疑了。
可大天狗并没有受伤，反倒觉得有谁推了他一把。他睁开双眼，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冲向了大蛇，然后被大蛇所吞噬消失。
大天狗的瞳孔猛地收缩。那冲进去的，把自己推出来的，正是青行灯。大天狗的脑中只是“嗡——”地一声，变得一片空白。心中的感情也在这一刻全部混杂到一块儿，他再也没有心思想那份感情和大义谁比较重要了。
他只知道，青行灯被八岐大蛇吞噬了。她不可能再回来了。
“羽刃——暴风——！”大天狗将所有的力量倾注在这一击上，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冷得可怕许多。
八岐大蛇最终倒在了这一击下。一场浩劫就此结束。当阴阳师们感谢大天狗的时候，却发现大天狗早已没了影。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也再没听到关于大天狗的任何消息。
当然，也只有大天狗一个人知道。在青行灯被吞噬的那会，他的心中终于得出了答案——青行灯就是他的大义。
只是现在，他永远地失去了他的大义。
青行灯先前赠予他的那盏青灯也不再亮着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大天狗又一次踏上京都的土地。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每走一步心中就更加酸涩。关于青行灯的事情，他一件都未曾忘记。
可是青行灯终究是回不来了啊。
这样的事实大天狗从来都明白。尤其是现在故地重游，他心里更加清楚。他救了平安京，唯独救不了青行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日的情景却时常在他的梦里出现一遍又一遍。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他又不免回忆起来。不知不觉他就走进了人群之中。
“这么快？”青行灯有些惊讶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烟烟罗。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附近居然会有你的记忆碎片。”烟烟罗摇了摇头，将先前青行灯给她的青灯还给了青行灯。“那我就不打扰了，还有其他事情我要做。”
“嗯。”青行灯目送着烟烟罗化成烟消失。接着，她拍了拍那青灯，那青灯便化作一道白色的光消失了。
“……我居然做了一场长生梦啊，真想不到。”青行灯单手扶着头，眼泪从她的脸颊划过，一头青丝也在这时全部变白。先前作为人类的所有的记忆全部涌进她的脑中。她自嘲着。已经变成妖怪的她，正在失去一切。
这最好的例子就是她想起了和大天狗相关的一切记忆，可是她失去了大天狗。因为在大天狗的心里，自己一定是个死人了。他们之间的缘分已经到此为止了，这长生梦已经夺去了她的一切了。
“那是……！”大天狗看见了那束熟悉的荧光。身体比思维还要快上一步，不受控制、不顾一切地向着那发出荧光的地方跑去。过去那些美好的光景忽然在自己的眼前像电影一般快速地都出现了一遍，心中的死灰在这时却开始出现了火星。
青行灯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停了下来。青行灯抬起头，却看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大天狗冲出了人群，终于跑到了那荧光的正前方。他看见有个人，穿着青绿色的和服，有着及地的长发。只是那长发，是银白色的罢了。
“大天狗……”
“青行灯……？！”
谁都惊讶着，愣在了原地。曾经，谁都失去了一切，谁都是胆小鬼。但是现在，这一切正在回来了，而谁也不再是当初的胆小鬼了。虽然这回来的一切，与以前不那么相同了。但是，这就足够了。
所以，下一秒，他们紧紧相拥，任什么事情都无法将他们分开。这一次，不是妖怪和人类，而是同样都作为妖怪，互相在今后过于漫长的时光里陪伴着对方。
或许长生梦只是一个由获得到失去，最终失而复得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