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耀】浮游乐园
*ooc归我
*本子里收录的最后一篇，现解禁
夜凌云回过神来，身边就多了一个白毛的小豆丁。他记不清上一个瞬间自己说了些什么，亦或者做了些什么，只是等他回过神来时，一切变得陌生而熟悉罢了。
一切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如此想。
他看了看身边趴在自己腿上睡得正熟的小豆丁，安心地叹了口气。当夜凌云想要抬手去揉揉小家伙的头时，小家伙却在他动作之前先一步醒来了。白发的孩子疑惑地看着他，这使得夜凌云有些尴尬，只得不自然地放下手。
当他即将把手放下之时，小家伙握住了他的手。
“想摸摸我的头不要紧哦。”
“……噗。”
夜凌云先是愣了两下，随后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他轻轻揉了揉孩子的头发，揉完之后不忘将人的头发理整齐，看向眼前小小人儿的眼光格外温柔。
“谢谢你，风耀。”
“没关系的。”风耀摇了摇头。“夜凌云，你在想什么，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真的不要紧吗？”
“我没事。只是发了会呆没缓过来而已，小孩子就不要担心大人了。”
夜凌云说着，轻轻往风耀脑袋上弹了一下。
“夜凌云欺负人！风耀不是小孩子！”
话音刚落，小风耀的肚子就传来一声令人熟悉又尴尬的声音。这下可把小家伙急坏了，他辩解也不是，他啥也不说也不是，只好气呼呼地背过身去，不看夜凌云。
“是谁饿了呀？”
夜凌云坏心眼地凑到风耀耳边。谁知道夜凌云来这么一句，反而让这个小豆丁一下气得站了起来，狠狠地踩了夜凌云大腿一下。夜凌云自然是吃痛地“嘶”了一声。
“哇，你这家伙也太狠了吧。”夜凌云一边揉着痛处一边抱怨着。
“谁让夜凌云嘲笑我。”
“我可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不要误会了。我只是想问你吃些什么。”
“面！要荷包蛋的那种！”
提到吃的，风耀的眼睛里一下子就闪起了光芒。也许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吧，提到吃的就能够兴奋起来，从而开心得手舞足蹈。人们说孩子天真可爱，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吧。夜凌云如此想着，一边站起朝着厨房走去。而风耀见夜凌云进了厨房，便也蹦蹦跳跳地跟了进去。
“要呆在厨房里一定要穿好围裙。”
夜凌云拿下墙上挂着的一件蓝色小围裙给风耀穿上。当他帮眼前的小家伙系上带子时，他猛然发现风耀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灰白色的短袖。
“现在可是冬天，穿短袖会冷的，赶紧换……”
不等夜凌云说完，小风耀便打断了他的话。
“夜凌云，你今天怎么了？现在明明是夏天呀？该不会睡觉睡糊涂了吧？”风耀捂着嘴巴边笑边说。“你看看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夜凌云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穿着的是一件黑色短袖衬衫。他看了看小风耀，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禁皱起了眉头。夜凌云清晰地记得，现在明明是冬天。
不，似乎并不是那样。是他记错了。
夜凌云皱起的眉头很快舒展开来。
“夏天的话，吃清汤面是最好不过的了。这次做清汤面哦，会加荷包蛋的。”夜凌云再次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
做清汤面并不需要花多少时间，因此风耀也没有等多久。当他坐在椅子上刚准备发呆时，夜凌云便把热气腾腾的汤面端到了他面前。
“这时候可别想着发呆了。”
“啊，对不起。”
风耀接过碗，笑容却在看到汤面的那一瞬间凝固了。
“这……”
风耀明明记得，他想要夜凌云做红油面吃的。可是现在……
夜凌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他记得，他上一次见雪还是在五年以前。
雪很大，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四周寻不到任何人的踪迹，除了他夜凌云。在下雪这样的天气里，没有人会愿意来到墓园里。但是，夜凌云不得不来。
他撑着伞，望着面前的墓碑一言不发，任凭雪花一片一片积累在上面。夜凌云知道，无论他再怎么盯着这墓碑，逝去的人终究不会出现在他眼前。纵使他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舍，但世界从来不会为了谁而轻易破坏自己的法则，因而他夜凌云只好被迫接受血淋淋的事实，将所有的悲伤收进心底，平静地来到墓园送故人最后一程。谁知这墓碑的主人也是个可怜人，到了最后竟只有夜凌云一个人愿意送他一程。当然，也不得不说，这位逝者还算幸运，至少到最后，依然有一个人愿意送送他。
“夜凌云，站在这里这么久，你不冷我也要冻死啦！”
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夜凌云的脑内活动。接着，夜凌云便感到一股不属于严冬的温度自右手传来。
是风耀。
如果风耀不提醒自己，他夜凌云或许还会沉浸在思考当中，无法自拔。至于想起自己身边有个小豆丁，那更不可能了。也在清醒的那一刻，夜凌云意识到再呆下去，只怕身边的这个小家伙会冻出病。于是他一边心中埋怨着自己的粗心大意，一边蹲下来。
“上来吧，我抱你回去。”
“就等你这句话呢。”
小风耀打了个喷嚏，接着急忙扑进夜凌云的怀里取暖。夜凌云顺势将小家伙直接抱了起来。
“我们走了。”
黑色的身影抱着小小的孩童，撑着黑色的大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墓园。当然，也许只有夜凌云以及夜凌云缅怀的那位友人知晓，他夜凌云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夜凌云。”风耀趴在夜凌云的肩头，望着一点一点远去的墓地。“我们再也不会来这里了吧。”
“……嗯。”夜凌云轻轻应了一声。
“我不希望夜凌云这么难过。”
“嗯。”
“其实那个人并没有离开过你哦。”
夜凌云知晓自己抱着的这个孩子正在试图安慰自己。他叹了口气，将小风耀抱得更紧，以此来回应这份安慰。
而那一座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却是“风耀”。
“夜凌云……夜凌云？”风耀见夜凌云怎么叫都没有反应，于是只好狠下心，重重地拍了夜凌云一下。“夜凌云！”
“抱歉，我有点走神了。”
“夜凌云你怎么老是走神。”小风耀嘟了嘟嘴。“下次堆雪人发呆的话，我就把你变成雪人。”
“好好好……”夜凌云连忙点头。
“不过我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们是在墓园里吧。”
“嗯。”夜凌云脸上的疲惫再也掩藏不住。“我想起他了。”
“好啦，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夜凌云来陪我玩。”
风耀拉着夜凌云的手就是往前跑，夜凌云只好被扯着向前跑。漫天的飞雪简直和诀别那天的一模一样，熟悉而陌生的寒风卷走夜凌云脑子里关于那逝者的全部记忆。
被风耀拉着在雪地里玩了一天，夜凌云也感到十分疲劳。他很久没有像这样活动过筋骨了。在陪着风耀吃完晚饭以后，夜凌云便迅速洗洗睡了。等风耀打开夜凌云的房门时，却发现夜凌云早就睡着了。
“真是的，明明是个大人，看起来却比我还不靠谱。”
风耀小声嘟囔着，一边蹑手蹑脚地关上了门。他没有夜凌云那么累，因而觉得现在还有些太早了。于是小风耀坐到了沙发上，打开电视，拿起遥控器就调到了少儿频道。可是他看了没多久，便觉得电视机里的内容实在太过无聊。于是他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看少儿频道。
“我为什么要看少儿频道，这也太……”
“无聊”二字还未出口，风耀便想自己本来似乎并不是个小孩子这件事。他是怎么变小的？明明自己在五年前就出了车祸去世了，可为什么他现在还站在这里？不……应该是说那个时候，他明明记得自己还在现场陪着夜凌云。甚至，那碗汤面……
风耀越是仔细思考，记忆越是混乱，头也越是疼。他紧紧捂着自己的头，从未有过的恐惧从心底在刹那间扩散至全身。他痛苦地在沙发上打滚，甚至摔到了地上。然而这样的疼痛已不足以和他脑部的疼痛相比。
“夜凌云……夜凌云……”
小风耀已经站不起来了。他忍着疼痛，一路艰难地爬到夜凌云的房门前。但是，夜凌云的房门是他亲手关上的，他现在不得不扒着门框强行站起来开门。他风耀必须到夜凌云的面前，亲口告诉他一切的真相。
“夜凌云……”
“夜凌云……”
“夜凌云！！！”
夜凌云听见有人正在大声叫他，便醒了过来。当他刚刚睁眼之时，就看见小风耀倒了下去，他夜凌云一下就吓了个清醒。还好，在风耀的头即将着地时，夜凌云接住了小家伙并抱了起来。这时，夜凌云注意到，小风耀的脸色十分苍白，一只手还紧抓着他的领口。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孩子状态并不好。
“夜凌云，你听我说……”
风耀的话刚要出口，脑子里便一片空白。明明是很重要的事情，他却在这个时候全忘了个光。他呆呆地望着夜凌云的脸，身体的疼痛已然消失，唯有恐惧导致的颤抖还存在着。
“我听，我听。”
夜凌云一边安慰着，一边着急地摸了摸风耀的额头。在确认风耀并没有发烧之后，夜凌云松了口气。他轻轻拍了拍风耀的后背。
“我一直在这里。”
“夜凌云，对不起……”
风耀用力推开了夜凌云，但好在夜凌云抱得紧，并没有因为风耀的这个动作而把风耀摔在地上。
“……我忘记我想说什么了。”
“没事的。那都不重要。”
“不！很重要！”风耀立刻反驳了回去。“我不想连累夜凌云你！”
“哈哈……说什么傻话。”夜凌云突然笑了出来，他摸了摸风耀的头。“我当然知道很重要啊。能把你这家伙吓成这样，肯定是很可怕很重要的事情。这可是我头一回见你被吓成这种狼狈样……”夜凌云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了风耀的额头。“……但那并不重要，不是吗？因为我在这里。当然，就算忘记了这一切也不要紧，我并不会怪你。你只要把一切告诉我就好了。”
“虽然我忘记了，但我知道你一个人是没法解决的。”风耀说得很小声。
“说什么傻话呢，当然是我们两个人一起解决。”
“嘁……”
风耀松开了手，却依旧没有停止颤抖。夜凌云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只是抱着风耀钻到了被窝里，闭上了眼睛。
“别怕，我一直在这里。”
风耀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终年不化的积雪，有一座华丽的宫殿，有一个白色的人影。尽管他并不能完全看清楚那个人，但是他风耀还是能隐约看到那人身上穿着铠甲。当风耀开口叫住眼前之人时，他醒了。
“别走！”
风耀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梦啊……”他松了口气。“不过我是怎么会在夜凌云的房间里的？”
“当然是你昨天晚上睡不着，非得钻进我的被子里。”夜凌云一手叉着腰，靠在门上。“现在已经九点了，小懒虫该起床了。”
“我睡了这么久吗。”风耀挠了挠头。“不过为什么我一点都记不起来昨天的事情呢？”
“多半是你睡傻了。”
“你又偷笑！”风耀一气之下抄起手边的枕头就往夜凌云身上扔，却被夜凌云接了个稳当。
“行了行了，现在清醒很多了吧？”夜凌云将枕头扔了回去。“早饭做好了，赶紧来吃，不然会凉的。”
不等风耀回答，夜凌云关上房门就朝着洗手间去。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若有所思，又打开了自己紧握着的左手。
刀片刺入了他的手心，弄得他一手的血。他一言不发地抽了一张湿巾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接着又重新握紧了左手。
“果然是这样。”夜凌云自嘲地笑了笑。“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
夜凌云走出了洗手间。
“怎么样，早饭好吃吗？”
“嗯！夜凌云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皮蛋瘦肉粥的？”
“这个嘛……”夜凌云用右手摸了摸下巴，接着忽然凑近风耀。“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啦。夜凌云快说。”
“前天我给你做清汤面的时候，你不是还在抱怨我为什么不煮皮蛋瘦肉粥吃吗？你还说你最讨厌吃清汤面了。”
“对哦，我怎么忘记了。”风耀挠了挠头。“算了，不管那么多。夜凌云能帮我再盛一碗吗？”
“好好好。”夜凌云接过风耀的碗，朝着厨房走去。
“风耀，来帮我个忙。”
厨房里忽然传来夜凌云大喊的声音。风耀有些奇怪，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过夜凌云说过什么要人帮忙。但现在夜凌云既然在求助，那他风耀就必须去帮忙，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难住了夜凌云。
“我想现在我有点糟糕……好像有什么人……按着我的手……”
风耀愣住了。他看见夜凌云的左手正流着血，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紧紧抓住正拿着水果刀对准心脏的右手。他来不及思考，冲上去就要夺过夜凌云手上的刀。而当他将要触及之时，刀尖先一步刺中了夜凌云的心脏。
“不！夜凌云！！！”
“这个时候还不愿意醒来吗……风耀？”
水果刀掉在了地上。
风耀低着头沉默了，他握紧了拳头。而夜凌云的身上却没有半点血迹。
“所以，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虽然一开始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后来我就明白了。”夜凌云捡起了地上的水果刀。“如果我想逃离这个世界的话，我的记忆和认知都会被强行改变。但这个世界第一次将我的记忆改变时，我便决定不再逃离这里了。”
“那你为何记得这么清楚？”
“不要误会了。”夜凌云叹了口气。“那个时候的事情我可是半点都记不清啊。我的记忆只有从我决定不再逃离这里才变得清晰起来的。”
“然后呢，你又是如何发现我有什么不对的？”风耀向前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倒不如说一开始就不对吧。经过我这么久的观察，你的记忆有时受这个世界影响，有时却不受这个世界影响。本来我还不敢妄自对这一切下定论，直到昨天晚上你告诉我，你不想连累我，于是我便明白了这一切。”
夜凌云蹲下身，将水果刀递给风耀。
“这个世界不存在所谓的bad ending，就算有，也会被虚假的记忆所代替。这是一个由你主导的乐园。但是你忘了，我太了解你了。所以，骗过这个世界，骗过你，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
“你……为什么？”风耀想要把刀丢掉，却被夜凌云拦住。
“风耀，你听我说。如果这个世界的一切是你所期望的话，我愿意留在这里与你共沉沦。但是，抛弃了现实的我们还能是夜凌云和风耀吗？我知道离开这里的话，我们就得接受既定的命运了。可是，这个世界的一切，难道不是因为实现不了才显得更加珍贵吗？所以，杀了我，回到现实吧。”
“哈哈哈……”风耀突然开始大笑起来，再一次把刀子扔到了地上。“谁跟你说，想离开这里一定要杀了你？别自说自话了。”
风耀握住了夜凌云的手。
“现在我们已经不需要因为立场的问题而对立了。所以，我又怎么会舍得杀了你，笨蛋。”
“所以，你做好准备了吗，回到那个超兽战士和鬼王即将同归于尽的世界了吗？”
风耀没有回答，只是朝着夜凌云笑了笑。也只有夜凌云知晓，那分明就是苦笑。周围的一切都在崩裂、消失，最终化作了一片黑暗。而在两人的前方，在黑暗的尽头，闪烁着一束过于刺眼的光。
“走吧。”
风耀点了点头。他们握紧了对方的手，向着乐园的尽头走去。
“将军，将军！”
听到有人在呼唤，夜凌云又一次回过神来。他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熟悉的云蝠大殿的王座上。他记得刚刚的确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可任凭他夜凌云怎么回忆，却是大脑一片空白。夜凌云也是个明白人，想不起来的事情便不再去想了，因为现在永远比过去更加重要。他必须活在当下。
“什么事，说吧。”
“将军，圣界即将攻来了。”
“对面的首领是谁？”
“风耀。”
当听到这个名字时，夜凌云愣了一下。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实在太过熟悉了，可是脑子里却没有相关的记忆来证明这份熟悉。于是他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了。
“那就全力应对吧。我亲自上阵。”
